万馨:班长已经去你家了吗?
陈榆:来了,现在正在我书桌前坐着。
万馨:哦?在你书桌前坐着干什么,给你补课吗?
陈榆:不至于……他在翻我运动会拍的照片。
万馨:看不出来班长对摄影还挺感兴趣的。
……大概吧。
和万馨闲聊几句后,陈榆终于忍不住提醒许牧说:“班长,你资料已经送来了,时间也不早了——”
“陈榆,你认识七班的宋池?”许牧突然出声道。
她循声看去,屏幕上的照片正停在宋池抱着兔子的那一张。
照片里的宋池怀抱着兔子,视线偏移,看向了镜头后的人。兔子和他张望着同一方向,目光略显呆滞却又无比诚恳。
“认识。”陈榆实话实说。
“说起来,”许牧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我前段时间有看见过你和他走在一起……”
许牧止住了声音,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收敛起了原本的笑容。
“你和宋池关系很好?”
“算不上好,”陈榆顿了顿,“只是认识而已。”
出于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原因,从之前在医务室短暂的交谈后,她好像很难再对许牧撒谎了,感觉任何谎言都会被许牧提前拆穿。
“年级上跟宋池有来往的人不多……”许牧仰头靠在椅背上,语调平常,说了一半眼眸微动,话锋一转,问了一个陈榆未设想过的问题。
他问:“陈榆,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还是那双漆黑清澈的眸子,镶嵌在形状精致的眼眸里,越过房间的距离,晦暗不明地注视着她。
陈榆被看楞了神,含糊道:“好多了。”
许牧走到她身边,微微俯下身向她伸出一只手说:“我看看。”
陈榆穿着宽松的睡衣,衣袖简单一捞就能露出手肘,她迟疑半秒,还是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臂,伸到了许牧面前。
许牧自然地握住她的小臂,侧过脸检查着她伤口的痊愈程度。
他的指尖没有之前那样冰凉,带了温热的体温,手心握在她小臂内侧最柔软的皮肤,明明只是正常的温度,却烫得陈榆皱起了眉头。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
许牧平淡开口,似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为什么要单独给宋池拍照片?”
“什么?”陈榆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张照片不是运动场内的。”
他没有说太多,但意思很明显,他在问陈榆为什么会给宋池拍一张私下的照片,从镜头中宋池的表现来看,他对陈榆并不陌生。
“没有为什么,”陈榆抬起头,“刚巧在花园里碰到了而已。”
她只是回答了这一句,不打算过多跟许牧解释什么。
许牧一时没有回答,松开她的手臂,像是自语般低喃了一句:“是我多问了。”
陈榆收回手,全当许牧话里有话。
“竟然来都来了,”她拿出手机,大大方方地递给许牧,“喏,照片在里面,你自己删吧。”
为了显得更有诚意,她还加了一句:“我不会备份的。”
许牧像是没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件事,反应过来后,神色平静地接过手机,右手撑在桌面,身体微微斜靠,有些漫不经心。
左右滑动,简单的几张照片,他看了许久。
最后,他手指轻点,将那些照片删了个干净。
“你……”陈榆看见他动作后欲言又止。
她以为许牧会让她把照片传给自己后再删……
“我应该没说过我喜欢这些照片。”许牧看穿了陈榆在想什么,“照片是一回事,陈同学的偷拍是另一回事。”
他讨厌的只是照片而已。
许牧返回书桌前,拿起先前放在上面的文件夹,背对着她说:“马上要到四月了,往年惯例,话剧社可能开始排练新节目。”
先前话剧社有新节目排练时都会让新闻中心的同学过去帮忙拍花絮照和海报这一系列照片。
不过一次都没有轮到过陈榆。
陈榆右眼一跳,不明白许牧为何突然提起话剧社。
“之前我问过新闻中心的老师,原定来帮忙的同学抽不开身,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来?”
“嗯。”许牧回过身,眉眼清隽,低声反问:“不可以吗?”
“为什么要我来?”
许牧还是保持着那个微微靠着桌边的姿势,跟在学校里姿态端正的样子有些许不同,语调懒散,歪着头看着陈榆。
“当然是想让陈同学帮我拍点正大光明的照片。”
“要是我不肯呢?”陈榆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三分挑衅地看着许牧。
没想到许牧并不吃她这一套,只是半低着头随口道:“那我就多求你几遍。”
陈榆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答应了这个提议。
抛开其它原因,给话剧社拍照不光轻松,还有正当理由偷懒,机会难得。
在周末这两天,c城气温急剧升高,短暂的春日消逝的无影无踪,仿佛三月从未来过。
太阳不断蒸腾着这片土地,企图将土壤深处的水分都掏个干净,但c城的群山怀抱在江河之中,阳光会带走半空的水分,却带不走那不断流淌的河水。
于是在亚热带气候的多重作用下,c城变成了蓄势待发的涨热气球,随时都会爆炸,迎来一场连夜的大雨。
在这样沉闷的换季时节,c城却发生了好几件夜间遇袭事件,大家开始对城内的治安议论纷纷。
“好闷热啊,”万馨声如细蚊,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今天一定会下雨。”
“你带伞了吗?”陈榆问。
“带了,一直放桌子里的。”万馨摸到自己的雨伞问,“你今晚一个人回去吗?”
“怎么了?”
万馨直起身,迟疑片刻说:“你听没听说前几天的事情,有个女生回家的时候遇见了暴露狂。”
“那个暴露狂不是被抓了吗?”
“但谁知道不会有第二个呢?”万馨皱着眉头,“总之你晚上回家一定要小心,要是我跟你同路,我就陪你一起回去了。”
陈榆听见后笑着说:“不用太担心,我家离得近,走不了几步。倒是你,有叫家里人来接你吗?”
“……叫了,”万馨脸色更不好看,“我爸妈没空,叫我哥来接我,不出意外,等下出校门后我零花钱肯定要少一大半。”
关于万馨的哥哥,陈榆略有耳闻,隔壁三中的体育生,用万馨的话来说,就是她哥感觉这辈子都没吃饱过。
不幸的是,出了一中的校门,两百米外就是美食街。
总之,今晚万馨的钱包会有大难。
想到这里,陈榆对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放学的前半个小时,大雨疲惫赶来,匆匆忙忙降落到人们身边。
陈榆跟着放学的人潮走到校门,费力地举着伞,在汪着路灯的积水里一步步往前走。直到脱离了拥挤的人群,她的视线才开始宽阔起来。
离家笼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陈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注意着自己周围的情况。
刚走出一百来米,她便发觉了异样。
来来往往的学生里,似乎一直有一道视线没有离开过她,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若近若离,犹犹豫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