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自己跟进的。而这个方案,恰好就是我做的。”
我马上意识到:“就是你今天在改的那个方案?”
“对。昨天出的第一版,她非常不满意。老板很重视这个大客户,叫我马上登门拜访当面沟通。当时挺晚的了,谈好事情正要走的时候,就碰见林乐喜。”
“在哪?”
“就在吴霜家。”
“听说最近有些业务委托她调查?”
“嗯……可是,”袁苑桉停了停,“她是从卧室出来的,隻披了件浴袍,腰带才扎了一半。”
那确实尴尬……
“那,那,林乐喜什么反应?”
“……她见到我有点意外,但满不在乎的,大方打个招呼就退回卧室。我走后她特意打电话过来说,只是互相消遣解闷的床伴,让我就当没见过她……呵,大侦探选择打电话,不留下任何文字证据。”
——竟是这种关系。
“吴霜呢?”
“什么都没说,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那就是她让你也当作没见过的意思。”
“这我知道,又不是傻。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成年人有床伴不稀奇,当事人没顾虑的话旁人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啊,边筹备婚礼边留床伴在家,这真的好么?换做别人也就当听个花边新闻,但一个是我上司,一个是我朋友……
那时是谁听说对方低血糖就马上打包粿条的?又是谁说着不去,后来还是顺从地去医院了?这能叫“消遣解闷的床伴”?
摩天轮继续缓缓抬升,袁苑桉看向另一边窗外的风景,却如自语:
“我无法理解她的轻描淡写,尽管作为外人没有评判的立场,但是……为什么她们能把性和爱切开得那么清清楚楚?”本是在谈论这事,下一句她却跳跃到别的层面,“同性之间,界线到底在哪里?若是男女之间,多一点身体接触就是分界,可到了相同的性别,就算搂搂抱抱,甚至睡在一起都可以当做平常。”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往这个方向想,她甚至显得有点生气。
“你……在意林乐喜?”
“不,我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
是谁?
她沉默半晌才说了一个字:
“你。”
我?我怎么了?她是指我过去也有床伴吗?!还是在说别的?
“我忘记过去了,袁苑桉,如果有过什么不好的事……可以直接说……”
“那你先告诉我,今天你牵我手,是哪种意思?”
···
狭小的吊厢里,盈满的是黄昏的光线以及舒伯特的曲子,永无乡乐园的景色在窗外铺陈。我抓不住袁苑桉的思路,本在谈论吴霜和林乐喜,下一句就跳到了我和她;我以为她在意林乐喜,转眼她就说在意的是我。
——但我能抓住自己的思路。
两边座椅离得近,隻消挪前一点,膝盖便能相抵。我再次牵起她手,细抚掌心的纹路。
“这种意思。”直白注视她的双眼,认真回答,“喜欢的意思。”
我作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毕竟她多次表示过她不会选择相同的性别。
然而她的回应出乎意料:“你考虑清楚,我对感情很较真,没有试试看,只有全或无。”
“我知道。爬山那天晚上你就说过,我记得的。”
“现在撤回我可以当作没听过,仅此一次。”
傻子才撤回,她又没拒绝!
我想我笑了,站起身靠近她:“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撤回……”
——嘭!
摩天轮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幸福摩天轮
突如其来的闷响中断了原本的话题。
从这个高度看出去, 赫然见到奇妙屋那儿冒出了火光和浓烟!再看地上,离现场近的游人们惊慌失措,稍远的则纷纷张望, 寻找声响的来源。
——那不是烟火, 不是特效表演, 是爆炸!奇妙屋发生了爆炸!
十来分钟前,我们就在那屋子里头,讚叹设计的巧思。此刻它却已经冒着滚滚浓烟。
吊厢里, 舒伯特的曲子戛然中断。提示音叮叮咚咚响过,传出一把戏谑的男声:
“幸福摩天轮的幸运游客们, 看到刚才的爆炸了吗?特别烟火表演开始了!恭喜你们,将获得亲身参与这次特别表演的机会!
——啊,先给你们一个忠告哦,乖乖别乱动, 安静听我说明。首先,你们会发现每个座椅底下都有一个刚刚启动的炸弹。
别动它哦, 也别紧张,它们不是定时的。触发条件有两个:一, 压在表面的重量变化超过临界值……”
停顿。
“是不是马上吓得连指头都不敢动了?哈哈哈哈哈……别怕别怕, 小小动一下还是可以的啦。至于临界值是正负多少……多少来着?哎呀, 我忘了。
噢噢,对了,还有第二个触发条件。从现在起, 当你们第二次经过顶点时……知道吧?摩天轮的顶点……嘭——!就会成为美丽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