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魂缕从花心中伸出了藤蔓,将她稳稳的接住。
先前沈乐知与望汐的争斗,哭魂缕全都知道,它想要帮沈乐知,哪怕敌人强大到挥手就能将它毁灭,它也无畏的想要保护沈乐知。
但沈乐知一直压製着它,哪怕在那种情况下,痛苦到嘶吼,与望汐疯狂的对抗之时,也分出了灵力来压製着它。
沈乐知不让它出手,哭魂缕知道的,沈乐知不想它受到伤害。
哭魂缕才不管她们说的这具身体里是不是原来的人,它隻知道这么好的主人,不该被如此折磨。
哭魂缕看着沈乐知痛苦,自己也好痛苦好难过,若是以前它早已受不了哭泣。
但它此时拚命忍耐着。
它的哭声会伤害到沈乐知,它的武器无法保护主人,也无法安慰主人。
哭魂缕生长着藤蔓,小心翼翼的将沈乐知的躯体裹住,将沈乐知放在屋内的木椅上,看着沈乐知毫无精神的瘫坐着不动。
“主人……”哭魂缕轻声唤着。
它看不得沈乐知这般毫无生息的样子,难过得整个花都要枯萎下去。
沈乐知终于动了,将哭魂缕从头上摘下,眼睛无神的望向它。
伸出指尖轻抚了哭魂缕的花瓣,沈乐知张开了唇,顶着因过度吼叫而嘶哑的嗓子,因一直哭泣还有些堵的鼻腔,轻轻发出了声音:“没事的,小哭包。”
她温柔至极,全然不似方才那个疯魔尖叫嘶吼的人。
“没事的。”她还露出了一丝笑,可哭魂缕却再没看到曾经她眼底会闪耀的星辰。
“主人,趁大魔头不在我们逃走吧。”哭魂缕轻声的呜咽,但说完它又停住。
她们能逃到哪里去,她们不就是逃走后被抓回来的吗?
“好。”但沈乐知回应了它。
哭魂缕听闻回应,也不管她们能不能逃掉了,立即用藤蔓将沈乐知的身躯撑住,又撑起自己的躯体,再爬到了沈乐知头上停住。
沈乐知借着藤蔓的支撑,站起了身,真的往外走去。
望汐离开后房门并未关上,敞开的木门外是游方书院的夜空,亮着无数繁星的夜景。
好似漫天洒下的银色亮灰,在漫无边际的巨大黑色幕布中无尽蔓延。
姣姣明月,悬挂于天边,仿若弯形的白盘,又温润如美玉。
院中依旧满是桃花古树飘散的花瓣。
才过了几日,桃花古树又盛开了,飘散的花瓣因清风而起舞,没有望汐寒冷的气息,这小小的院子即便在夜晚也稍稍透出一丝暖意。
但沈乐知已无心欣赏。
她尝试性的往外走去,到了小院的门口。手指用力的往外推,但小木门毫无反应。
果然受到了限制。
沈乐知垂下眼,心间泛起一阵寒凉,在发现用灵力强行出去无果后,她不再尝试,又转身回到了屋中。
望汐解开了对她双手的束缚,然后将她关了起来。
沈乐知疲惫的坐在了木桌前,什么都不愿再想。
……
而另一边,望汐出了木屋后御剑千里,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林才停下。
林中鸟兽飞禽遍布,树林簌簌作响。她停在一处崖沿,随后纵身向下跳去。
她本能的惧怕,生死两世,这样的悬崖峭壁,如阴影一般刻入了她的记忆深处。
仿佛有一团火焰窜到了她眼前,她闭上眼便能感受到肌肤被一寸寸灼烧的痛苦。
但此时的悬崖下是水,深不见底的水潭,望汐卸掉了全身的灵力,任由自己坠入了深水之中。
流水侵入了她,望汐以为这样便能压製住脑海里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但,毫无作用。
她的脑中隻有沈乐知说出那句话语,眼前隻有沈乐知狼狈、苍白,甚至疯狂的模样,却又说出了那些极致冷漠的话语。
望汐“咚”的一声跌入了水中,冰冷的水流严丝合缝的将她包裹。
她心中的喧嚣震耳欲聋,被她压製住的心魔在她脑海疯狂嘶吼。
她也终于无法克制的大喊,但她沉入了水底,张开嘴隻有冷到彻骨的流水侵蚀着她的呼吸。
她依旧被压抑着,被黑夜中寒冷的潭水浸湿了身体。
她的眼睛也被潭水包裹,她闭上眼滑落下去,彻底的坠落在冰冷的水中。
望汐早已怀疑过沈乐知,不止一次怀疑今生这良善,鲜活,赴死无畏之人到底是谁。
但与沈乐知纠缠了一生,带着满心仇恨的望汐,无法接受此时的沈乐知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哪怕之前望汐隐隐有察觉到,也会被她心中的仇恨掩盖,完全抛在脑后。
直到沈乐知将真相戳破,直到望汐不得不面对。
可对方怎么能不是沈乐知?
望汐在深水中坠落,水面的景色离她越来越远,那些投映在水面上的树影,也越来越模糊不清。
她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水隻会从她指缝滑过。
那她重生而来的意义是什么?
上天要她再次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她重生而来,对如今的沈乐知所做的一切,又该让她如何面对?
望汐不肯接受,她忽然提起了身上的灵力,瞬息间将整个水潭结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