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知此时强行散尽了修为,造成了经脉的破损。但玲珑心并不会停止, 她的身体会像一个极小容量的杯子, 却必须承受飞流直下而来的磅礴水流。
杯子装满了便会溢出,但损伤的经脉被封在内里,只会越来越膨胀,直到有一天沈乐知的躯体再也无法承受, 爆体而亡。
这也是望汐得知沈乐知强行散尽经脉如此惊骇的缘由。
望汐的灵力游走于沈乐知的经脉之中, 可越是探查越是让望汐崩溃。
沈乐知修行与学法术本就不久,她天资聪慧, 学得很快,但这散功之法望汐从未教她, 她也不可能之前就去认真学习。
估计是在哪里看到过,随意记下, 如今胡乱的使用。
经脉里有好几处强行撕裂开的痕迹,已经损伤到无法运转,但玲珑心依旧不知疲倦的在将灵力吸入沈乐知体内。
望汐看向沈乐知, 捏着后者手腕,声音里的冰都要破碎了一样, “你为何要如此?”
沈乐知并不回答,她看向望汐放在桌上的清酒,试图挣开望汐的手走过去。
或许是望汐此刻太过混乱不已,竟被沈乐知这随意的动作轻易挣脱开。
沈乐知便不再理会她,走到桌边将那白玉宝壶拿起。
她之所以知晓这壶里装的什么,是因为壶身上篆刻着一个大大的“酒”字,沈乐知拔出壶塞,一股醇香的酒气便飘散出来。
其实正如望汐所想的,沈乐知昨晚强行散功,损伤的经脉躯体已开始负荷,无力支撑玲珑心的运转。
她满脸苍白,体内积攒的痛苦越发沉重,但她不愿再理会,强撑着身躯,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
这酒的味道像是蜜桃,大抵是什么仙果所酿造,扑鼻而来的蜜甜浓郁香味,随后甜香消散,又有一般菊花的清苦味道融合其中。
最后,浓烈的酒香如喷出的火焰,让沈乐知还未喝下去便已全身都被这醇厚香甜点燃。
沈乐知还从未喝过修真界的酒,如今第一次见,她算不上开心,但也稍稍惊奇。
她不理会站在一旁的望汐,隻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杯子,将美酒送入口舌之中。
望汐也走到桌边坐下,凝眉瞧着沈乐知此刻的模样,对方一杯杯酒下肚,喝得越发的急,那浓郁的仙酒,本就醉人,如今沈乐知没了修为,更加抵挡不住。
沈乐知已有些醉了,却还是不肯停下。人说借酒消愁,原来是这般滋味。
但这愁丝好像也并未消散,沉重的痛苦黏在了她的思绪上,不肯离去。
沈乐知觉得不够,连杯子都不要了,直接提起酒壶,将整整一壶酒都灌入口中。
透明的酒水从她嘴边流出,顺着她的脖颈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襟,浸湿了她垂落在肩上的墨发。
望汐并未阻止她,只是在她迷蒙的眼神望过来时、嗤笑着说出无情的话语时,敛下了幽冷的目光。
“你们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倒霉来到了这里,倒霉与你们师徒有了联系。”
“如今我把你所教的全都还给你,还不够吗?”她明明已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要坚持的直视着望汐。
望汐伸手想将她手中已经空掉的酒壶拿走,但眼前这迷迷糊糊的人,却突然应激一样猛的站起了身,把望汐伸过来的手掌狠狠打掉。
沈乐知颤抖着,全身都在抖,不是所谓的生气,是体内玲珑心在不断的衝撞她已损伤的经脉。
她从指尖都开始颤抖,那从经脉内传来的痛,像是附着在灵魂之上,让沈乐知快要无法掌控自己的躯体。
但也无所谓了。
望汐再度抓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抱起,神情冷然,目光凝重。
沈乐知已无力挣扎。
“你怎会不是我的徒儿?”望汐低下的眸光那般暗淡,好似眼前有一团黑色的迷雾。
沈乐知双眼迷糊,已看不清望汐的神色。
但她听到了望汐的话,从鼻息中发出了嗤笑。
可惜她此时连声音都在抖,这嘲讽的笑也因此变得断断续续。
望汐抱着她到了医仙子的医庐,沈乐知如今的意识已支撑不住了。
她太累了。
从昨日到现在,她实在太累了。
她疼得只是轻哼,因为连大声痛吟已都无力发出。
“怎么?人又要死了?仙尊你教徒儿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沈乐知听到了医仙子的嘲讽,望汐好像并未反驳,搂住她的双手竟也在跟着她颤抖。
围绕在周身的寒冷气息也动荡着,不安着,仿佛在为沈乐知担忧。
可望汐又有什么好忧心的呢?
对方那般想要她原本的徒儿,沈乐知死了原女主说不定就能回来了。
沈乐知混乱的想着,但其实已无法支撑,在望汐强行撬开她嘴,喂她吃下一颗丹药后,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她想,再度醒来时,是否就能离开这里,回到家乡了呢?
但沈乐知明白那应当是不可能的,在现代她都已经死了,或许这么久了,连尸骨都被火化了吧。
她早已是一缕没有根的幽魂,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