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没有日历去记录时间,银发少年每次站在湖边都能看见湖面倒影中的自己与过去一点变化都没有。时间遗忘了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整个世界都流放了他,让他独自一人自由的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在山上度过了多少的岁月,也没有想要记录时间流逝的心思,对于每天在山上的生活,偶尔感到满意,偶尔感到无聊,但如果说要他下山去看看,那就还是算了吧。
他已经知道山下有很多很多人类,之前还有一伙人企图上山了,明明都设立屏障把山围起来了,为什么还总有人不停得想要上来呢?他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他就不想再看见人类,不想回忆起过去的那些日子。
考虑到那些人,他就一点也不想要去看外面的世界了。这一点上渡黎的反应也和他类似,他们俩兄弟倒是难得有想法喜好一致的时候。
真不知道外面的人都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他。他也不想再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他问渡黎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还算是人类吗?
渡黎用一串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声作为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但是,我自己觉得至少我自己觉得我不算什么怪物,也不会是什么神明,虽然变成这样了,但其实和之前也差不多。”从当事人的角度来说,银发少年自己是真这么觉得,人类与其他生物的界限到底是什么呢?他也搞不懂,也没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要这么觉得,那就这么觉得吧。只要不和山下那些人接触,你想怎么定义自己都可以。”渡黎这么回答他。
“那我就姑且继续以人的身份活着吧。”银发少年这么决定了。
虽然也不是完全不觉得无聊,但在这片大山上与动物相伴,与自然为邻的生活过得很好,生活里最大的不开心大概就是和渡黎拌嘴吵架了。
渡黎说他的性格太平稳像掀不起浪的湖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那副样子,太过于温柔平和。他倒是觉得渡黎的性格太极端了,很多事情其实也没有必要。
虽然他拥有像渡黎这样的朋友陪伴他,也有很多动物伙伴,但银发少年偶尔还是会觉得孤独。山上的动物不断死去又新生,树木年复一年的安静生长,渡黎像影子般模糊不清又无法触碰,他曾见过成群结对的人们,也曾见过成双成对的飞鸟,可在他的那个世界里一直都只有自己是特别的、孤独的。
那种并不强烈得孤独感,就像平静的湖面被风吹点涟漪,并不影响什么,但却时不时泛起波澜。
这样的日子直到某天,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从未见过得神秘强大力量突破了他布在山脚的壁垒。透过飞虫的眼睛,银发少年看见了那个披着人类外形内里却不是真正的人类,拥有诡异强大力量的未知生物。
那似人非人怀揣着恐怖力量的模样,让银发少年联想到了自己。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与打破常规的新奇还有一丝也许会遇到同类的希冀同时在他心里浮现,那曾被渡黎评价为死气沉沉的他的心湖开始掀起波涛。
在他开始期待的时候,渡黎一如既往唱反调泼冷水:“这里是我们的家吧,他这样不请自来,又强行闯入,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人,就怕来的是敌人。希望别的来抢地盘的吧?”
渡黎的这些话,少年也无法反驳,听从他的建议先找了个山洞躲起来,然后远程操控山里的毒虫和风刃与那人交手试探。
那个无论从哪个民族审美看都算非常俊俏帅气的青年男性人类外皮,在战斗的过程中逐渐撕裂消融露出了那个人真正的原型。
那是一个怎么样恐怖的原型啊,像聚合起来的乌云,像深不见底的深渊睁开无数血红眼眸,像海底才有的巨怪,又像长满触手得蠕动肉块,他的长相与他体内蕴含的恐怖力量相等,完全称挡得起“怪物”之名!只是透过飞虫的眼睛去感知银发少年也感受到了一阵眩晕。
但即使如此银发少年最后还是赢了,这得益于他熟悉这里的地形,又一直隐蔽自己的身躯没有被那人发现,还有那个怪物般的身躯太过于巨大,目标明确,无法躲避毒虫的啃咬,也无法免疫毒素带来的麻痹效果。
等到他中毒无法动弹后,银发少年就将这人丢到山下,然后再继续加固大山周围的空气壁。虽然他也期待能遇到同类,或者有个新的伙伴,但为此牺牲自己原本宁静美好的生活还是没有必要。只是没想到之后连着几天那个一半怪物一半人类的家伙又来了。
他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来找他的麻烦,他明明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每一次交手都让银发少年感到疑惑。其实他也好奇这个人的事,这个人曾经也是普通人类吗?也是遭遇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才变成如今的样子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很希望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和这人和平地聊聊天。只要这个人别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发动攻击就好了。少年所熟悉的山里的动物们都说很讨厌这个人,那个人无缘无故地破坏了它们的家,渡黎也劝他想法不要过于天真。
少年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愿望大概是难以实现的,于是便将那份愿望压在了心底。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个不速之客都没有再出现。银发少年也渐渐的快要忘记这些事,每天喂喂鸟,逗逗猫,散散步,摸摸山里的兔子和小鹿,晚上在猫咪的磨蹭下躺在破屋里在星光月光下入眠。
过着这样没什么不好的生活,直到某天他又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几乎快要被遗忘的,神秘强大又诡异不祥的气息。他知道是那个人又再一次出现,不打任何招呼地闯入这里。
他操控飞虫找遍了整座大山也没有找到那巨大显眼的身体。反而发现了一只长相异常软萌可爱,黑白相间的长毛花兔子。山上的野兔有不少,但他也从未见过长相这么奇特可爱的兔子,第一眼看过去甚至没能认出来是只兔子!
那比其他兔子都更加娇小可爱的身形,还有圆滚滚的脑袋和柔软蓬松又亮丽的毛发,还有那圆溜溜的大眼睛,越是观察便越是能感觉到可爱。是无论什么人看见了都会想要过去摸一摸的那种。
“这里不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兔子,这一定是陷阱!”渡黎的劝告声也没能阻挡银发少年靠拢过去的脚步。
谁叫他一直都很喜欢像兔子这类可爱的小动物呢。宅在大山画地为牢的他从不曾见过外面的繁华世界,也对那些商家精心培育出来的宠物兔外形毫无抵抗力。现在的他大概就和那些待在宠物橱窗前走不动路的小朋友一样吧。
如愿所偿抚摸上了那柔软的绒毛,将可爱的花兔子抱回了家后,他才逐渐发现这只兔子一点也不像是真兔子。是由什么东西变成这样伪装而成的,而且还是非常拙劣的伪装。至少在长期和真正兔子比邻而居的他看起来是这样。
所谓的兔子是食物链底端的被捕食者,它们喜欢群居,喜欢居住在狭小黑暗的地下洞穴,缺乏安全感,长长的耳朵是为了听动静以便随时逃跑,大大的眼睛也是为了能第一时间观察到天敌的动向。拱圆形的背脊,有力的后腿都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与捕食者拉开距离跑向远方。
所以怎么可能被陌生人抱起来不挣扎呢?怎么可能一只兔在外面瞎溜达还能悠闲吃草呢?那双耳朵怎么可能轻易就垂下来放弃聆听动向呢?还有那双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眸,里面一点惧怕警惕都没有,反而充斥着顶级捕猎者才有的从容气度。
几乎是第一次将花兔子抱起来,在回家的路上他就可以断定这只兔子的真实身份了。那个消失一段时间的不速之客又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外形引诱他靠近,这确实如渡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