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嗅到多年前,她还住在北京阴冷出租屋里,旧报纸混着发霉空气的味道。
那是一阵令她恶心反胃的味道。
也让她无法平静。
下了车,冷风吹得郁知头脑清醒了点,她边往公寓里跑,边掏出手机,试图先给迟晚打个电话。
她想借她的钥匙。
——藏在门口地毯下的备用钥匙。
至少要先得到她的同意。
或者,只先发消息说一声也行。
同不同意的,以后再说。
翻开通讯录,在郁知想拨通时,手机又响了。
她一惊,险些把手机跌在地上。
郁知接起:“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一段浅淡的电流声,紧跟着,是郁瓒的冷淡声线,掺了点微不可察的鼻音:“姐,我有点迷路了,路况……有点复杂。”
郁知背脊一紧,指尖也跟着发颤,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深冬的空气冷冽刺骨,她裹紧了大衣,努力压下声音里的慌张:“啊……嗯,纽约的地铁是挺乱的,我我来这几年了,也不是很熟悉”
谎言总是被场景出卖,郁知说完才发现自己话里漏洞百出。
她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哪有人叁年了还不熟悉自己公寓周边的路况。
她含糊敷衍:“要不你先找个地方等我?我我穿个外套下来接你?”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空气骤然冻结。随后,男声半分笑意,却毫无温度:“姐,你现在在哪儿?”
郁知心猛地一抽:“我……我在公寓啊……”
话音未落,对面语气平淡,话语间,是让她后颈发麻的笃定:“转身。”
雪水顺着靴筒渗进短袜。
郁知身后传来行李箱滚轮碾过冰碴的声响,
手臂微微颤动,郁知最终还是照着他的话缓缓转过去,风呼呼往耳里灌,刺得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对面街道英文指示牌下,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是郁瓒。
她叁年未见的弟弟。
黑色大衣肩头积着薄雪,领口露出她前年寄回北京的手织围巾。
抬头时,暮色光线落在他锋利眉骨上,流露出比记忆中更加深刻的冷意。
郁知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比记忆里更成熟、更高挑。
郁瓒不再是那个瘦削的男孩。
——与其说是个男孩,不如说更像一个初涉人世的青年,神色冷淡,甚至透着股漫不经心。
青年微微歪了下头,唇角轻动,淡声道:“加上这半小时,我一共等了姐一个半小时。”
郁知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松,几乎没拿稳。她感到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果然
郁瓒又在耍她。
郁知不敢跟他对视,视线下移,但没低头。
踩过那级台阶,行李箱在地面滚动发出咔哒声。
郁瓒脚边的行李箱,郁知用余光认出来了,是riowa。
——辨认奢牌的能力,是程聿骁这一个月里喂给她各种各样的奢牌教给她的。
郁瓒哪来的钱?
但她现在不敢问。
一切沉默,化作无法言说的缠绕。
而她与郁瓒之间的距离,在这个暮色里,只剩下十米、五米、叁米……直至近得可以看见彼此眉间的呼吸。
他在逼近她。
郁知最讨厌郁瓒的一点,就是这种无声的逼近,住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的那几年,连转身的动作都会只成徒劳。
郁知发现,郁瓒长高了不少,下巴的线条冷硬,神色中的阴沉气息也更加浓郁。
比她离开前长得更阴了。
“好久不见,姐姐。”郁瓒淡淡开口,声音低哑,略带寒意。
暮色光线打在少年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得他侧脸棱角格外冷峻。
郁知眨了眨眼,只觉得他背后的雪光刺眼。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北京那条阴暗潮湿的巷子里。
郁瓒常常站在那道昏暗光线里,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几年前在出租屋里天天黏着她的少年,已经猛然长成了凌冽的锋刃。
郁瓒低眸看她时,女孩耳边再度响起叁年前,他曾在她耳边妥协的话语。
“我知道,我拦不住姐的。”
“姐会走,但姐姐别忘了,你还得回来。”
“回到我身边。”